竹原三河

*本文为量子力学两位奠基人尼尔斯•玻尔（Niels Bohr）和维尔纳•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的历史向同人，不适请绕道：）

*人物台词参考话剧《哥本哈根》，灵感来源亦有电影02版《哥本哈根》、歌曲《Copenhagen》

*增厚tag从我做起！（原谅我拉低了整个玻海圈的平均文力 Or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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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hat was the end of the famous friendship between Niels Bohr and Werner Heisenberg.

 

1.

1941秋。

他打开门。做出礼节性的欢迎手势，以主人的名义。

“我亲爱的海森堡！”

台阶下那个惴惴的、不再年轻的年轻人似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是那种候鸟归家一般的笑容，这让他的胸口有些微的刺痛。

 

四十岁的维尔纳·海森堡仰头望向许久未见的故人，语气近乎喟叹：“……我亲爱的玻尔。”

 

于是他也便展露出恰到好处的、缅怀的笑意。

“进来，进来……”

 

两人残余的默契让他们共同选择了忽略那个尚未得到答案的疑问。

还不到时候……不到时候。

 

但它从未消失。从一开始，就化为笼罩这场会面的一层薄薄的黑影。

 

——你为什么来到哥本哈根？

 

2.

战争开始后不久，他收到了一封信。

来自德国。

 

“……我要再一次地感谢你，为了你的友谊，为了我从你那里学到的一切，和你曾为我做过的一切。”

 

结尾是“以旧日的友谊”。

 

他捏着信纸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那些弯弯绕绕的笔画几乎印在脑海里。海森堡的字和他一样糟糕，他是知道的。

 

以旧日的友谊……？

 

他很惊异。在经过了这么多年后，他的心中居然还能升腾起一种奇异的、一丝丝的同情和怜悯，对天真的，可怜的老海森堡。

 

他当然思念自己这位聪敏得出奇的儿子；思念那些一同漫步的时光，他们可以整日整夜地畅谈，任由思维像疯狂的电子一样永不停歇地舞蹈。他思念他，毫无疑问。

 

但现在，在战争开始后，在海森堡不肯离开德国后——这一切都已微妙地不同了。

 

“战争中，每个人都有权利为自己的国家竭尽全力”，对吗？

 

他还能说什么呢？这真是——

“——最有趣的。”

 

3.

观测导致坍缩，结局遮掩因果。

经由过去不能推知未来。

 

有时候他会想，幸好上帝真的掷骰子，因而他在那个夏日、向那位莽撞而大胆的小伙子伸出手的一刻，是断然不会知道他们的结局了。不知道他们会有怎样举世闻名的亲密友谊，怎样亲手将其损毁，又怎样在其后的几十年里不断地回望，写一稿又一稿的信，却把它们全都收进论文的纸页里。

 

而1941年的那个秋日早已不堪回溯，淹没在崩塌的波动里。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超越光速的机会。

更何况他不想改变。

 

 

“我们为什么不去散散步，并把这个问题彻底搞清楚呢？”

 

——毕竟，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是那个年轻人握住了。

 

4.

然而……

陌生。

 

他从未想过，尼尔斯·玻尔居然有一天会觉得维尔纳·海森堡如此陌生。

他的教子，那个曾经年轻、热烈而生机勃勃的海森堡，此刻却像浸透了战争的阴暗一样，变得苍白而消瘦，面目模糊不清。

 

“……玻尔，我必须知道！我必须做出决定！如果同盟国正在制造原子弹，我该为我的国家做出什么选择呢？”

 

他不说话。看着这个他最钟爱的学生，因为背负着或许是十亿人中最沉重的责任之一而焦灼着。

 

“……人们更容易错误地认为，刚巧处在非正义一方的国家的百姓们会不那么热爱他们的祖国。”

 

悲哀。

 

鸿沟无法抹平，他们分属两边。时代的浪潮激越料峭，在家国面前个人的意愿渺小如蝼蚁。

他改变不了什么，而海森堡更甚。

 

 

“……那么，作为一个有道义良知的物理学家，能否从事原子能实用爆炸的研究？”

 

 

 

——震惊。

 

5.

——他明白了。

终于明白了。

 

于是他转身就走。留下维尔纳·海森堡独自一个人，在哥本哈根九月的夜风里。

 

波函数已经坍缩。

那个1922年初夏时节闯入他的生活、有着明亮眼睛和热切笑容的大男孩，自此沉入了他记忆中那场深深的、永恒的黑夜里，不复再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