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原三河

*一切荣耀归于蝴蝶蓝，他们属于彼此，我什么也不拥有

*是给 @七时  的生贺！亲爱的我永远爱你么么哒=3= 150724生快！

*半年没写文的我居然动笔了简直可喜可贺！脑洞长得那么清奇也请不要打我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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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第几个了？”黄少天驱动着轮子咕噜咕噜地滚出地隧站台。他不是不能自己得到答案，可就是想找点话说。

“第七个吧，”喻文州用0.01微秒查看了任务文件，再用0.1微秒把这个消息通过一道极微弱的电流传递过去，“母体给我们十三点后就安排了这一个任务。”

“哦，那一定是个浩大的工程。”黄少天抱怨道。

而喻文州已经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是的，非常浩大。”他静静地道。

伴随着黄少天连珠炮似的“母体一定是疯了想把我们当用完即扔的废品吗我要投诉投诉投诉”的背景音，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副全新的，无比广阔、辽远的城市图景。

——这种震撼，恐怕也只有当年出厂之时、第一次亲见那个写进他们程序里的浩渺世界可以相比。

 

喻文州和黄少天是从半年前开始搭档的——以A.I.的运算速度来说，这已经是足够长的时间了。

上一个世纪，随着地面上变得逐渐不适宜居住，人类中的一小部分开始打起了地下的主意。他们都是些掌握着巨额财产的顶尖富豪、中东贵族或者大型跨国公司，开始是一个、两个，再后来越来越多的地下疆域开始了拓展。各国政府起初也想阻挠，但随着这种趋势的愈演愈烈以及地表环境的进一步恶化，他们也渐渐地默许了此事，并着手开始建造真正成规模的地下城市。

然而人类毕竟是恋旧的动物，他们制造了各种替代品来维持一种生活在地面上的假象，比如“天幕”。因此，荣耀公司和他们的产品便应运而生。

“天幕”的全称是“高保真虚拟天空显示屏”：由一块一块小型板拼成的巨幕，贴在地洞（尽管难听，事实就是如此）的墙壁和顶面，尽可能展现出空旷的面积以免人们得幽闭恐惧症。早期的“天幕”还不叫这个名字，功能也很不完善，时常因为地下辐射和尘埃等原因看上去显得灰蒙蒙的。尽管荣耀公司保证免费修理更换，并再三强调是因为尘埃影响了电子元件而不仅仅是“脏”的原因，人们还是愿意称呼他们开发的机器人为“苍穹清理者（Heaven Cleaner）”。

 

黄少天定位了西边那片需要他负责清理天幕的角落，一边启动特殊运动系统向上爬，一边喋喋不休地挤占喻文州的通讯线路：“文州我看这里真是我们见过的最大最大的地洞了你说呢？哦不对这个大小已经不能叫做‘洞’了对吧，诶你说为什么还偏偏留下这么一小块等我来装啊，天啊不会是上一个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同胞已经寿终正寝了吧我不要返厂重造啊啊啊——”

喻文州熟练地从一大串字符中提取了唯一有意义的内容，“不仅仅是我们见过的，这是目前全世界最大的地下城市，前不久才投入使用。你没看新闻吗？”

“母体每天都发给我们那么多废话，哪有空看新闻啊。”正在源源不断地制造废话的主体毫不惭愧地倒悬移动着，“文州你看看是这一块吗？”

“不对，”喻文州的CPU高速运转着，通过将他异常敏锐的摄像头带回的局部图像与其它区域做对比得出结论，“像左，再向前，对就是那里。”

 

荣耀HC-a42型是目前最先进的苍穹清理者，但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与HC-b系列的机器人搭档而行。原因很简单，由于天幕的巨大，身在顶部施工的HC-a们无法从有限的视野中观察出是哪一块显示屏有几万分之一的色差，这时便需要地面上的HC-b来对比整块天幕的色彩明暗度来确定。一方长于运动攀爬，一方长于观测分析，荣耀HC型的机器人们就这样一直延续着一对对协同行动的传统。

喻文州第一次见到黄少天的时候，还仅仅是普普通通的、与同类没有任何区别的HC-b37型210号——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在三分钟后就发现了自己的新搭档是个话痨的事实。

“嘿哥们儿，他们给我的编号是HC-a42型810号，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别人叫我黄少天，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喻文州——当时的b37型210简直要被吵昏了，他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他的通讯线路烫得像是要融化，“呃，我没有名字，”他拘谨地回道，试图把话题接下去，“我记得只有40以后的型号才会自带命名系统？”

“为了，是啊，‘显得更加人性化’。”黄少天哼了一声，不知他到底是怎样靠电流传达出“翻白眼”这个表情的，“可是要我说，他们的命名系统太弱智了。你能想象吗，我是810号，809号叫黄少地，811号叫黄多天！我还听说有一段序号是由‘蓝’开头的呢。真是太难听了。”

编号b37-210的小机器人默默地赞同这一点，相较之下，“黄少天”实在是个不错的名字。不过看起来他不用询问对方关于性格系统的设置问题了，因为至少有一处毫无疑问：“说话频率”这个项目肯定是满点的。

可怕的是对方并没有放过他，“诶你没有名字吧，要不要我帮你想一个？”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想就好。”他连忙拒绝。就算名字这东西对一个A.I.一点用也没有，但谁会愿意被叫成“蓝多地”之类的呢？

这一想就是好久。一贯兢兢业业的HC-b头一次在任务中途走神，他一边尽职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一边却分出一部分运算量将字典里的几乎所有字都跑了一遍。

在黄少天完成工作爬下来的那一刻他迎了上去，第一句话便是：“嗨。我叫喻文州。”

 

“我说文州，”对方的新一条讯息打断了喻文州对记忆单元的检索，“你查查这块天幕的预设图案是什么？”

“我看看，”他在资料库里面翻找起来，“诶，没有预设？‘自然变更’？”

“哈？这是什么意思？”上面那位也迷糊了。

 

他们俩在枯燥的工作过程中常常会分享各自记忆单元里比较有趣的片段，比如说，所见过的最奇异的天幕图案。

“你知道吗我见过用照片做天幕的人啊！”黄少天信誓旦旦，“那么大的一张脸，太可怕了！”

喻文州研究了一下黄少天传过来的保存的图像，“这好像……某个明星？以表达户主的崇拜之情之类的。”他不确定地说。

“那也太疯狂了，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

“那毕竟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东西。”喻文州也感慨。

仿佛开启了某个开关，两头便都沉默下来。

良久，电流轻柔的流过，带着点微妙的波动，“那，文州，你最喜欢的天幕图案是什么？”

他努力在记忆单元中搜索，但A.I.从没有记录过“喜欢”这种情绪，“……我不知道。你呢？”

黄少天没有回答。

 

清理完最后一块显示屏，功能完备的HC-a42顺着墙面轻巧地滑了下来。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还有点时间，不如我们就等在这里看看‘自然变更’？”喻文州提议道。

黄少天当然不反对。

他俩郑重其事地，同时向母体发送了“清理完毕，可以开启天幕”的讯息。

 

——那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蓝色天空突然间活了过来。云朵在舒展。西边晕开了一种暖橙色，接着是明艳的亮红，给那些原本阴沉的云层镶上了一圈金边。红色在缓慢地向东扩散，活泼热烈，渐渐染遍了整个苍穹。

两位机器人坐在悠远的天底下，一动不动。

“文州，我知道‘自然变更’的意思了……”黄少天喃喃地悄声道，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喻文州当然也知道了。然而，此刻他的芯片中却涌动着一种从未被记录过的情潮——这情绪让他迷茫，让他不安，也让他感受到了比回收场里还要高的、世界上最滚烫的温度。

从这一刻起，他们都清楚地明白，有如广阔、宏大一类的词汇已经有了全新的意义。

 

“少天，”他也低声说道，“我有了一个愿望。”

“我也是。说说看？”

“总有一天，到地面上去，看看真正的天空吧。”

“好，一起。”

END.